动静调查丨大学里的替课“生意”

你听说过大学生“替课”吗？即大学生A逃课的同时，会花钱雇佣大学生B以学生A的身份去上指定课程，从而保证学生A的课程出勤率。

动静记者近日调查发现，在QQ、微信等社交软件上，替课群很泛滥，甚至成了大学里一门“红火的生意”。

替课群里有什么？

近日，动静记者在QQ添加群功能搜索“替课”这一关键词，查找页面显示出数十页名称为“某某大学（学院）替课群”的QQ群。这些QQ群的规模从百余人到两千多人不等，其中不乏“复旦大学互助闲置替课”“重庆大学替课总群”等与名校相关的群名出现，且记者浏览发现，替课群的群头像通常就是相关大学的校徽。记者还注意到，“黑龙江大学替课刷课群”建立于2003年8月13日，已存在17年。

为了解替课“行情”，记者加入了一个QQ群，名为“吉大南岭替课信息群”，群内有800多人。随后记者以学生身份在群里询问：“代课市场价是多少一节？”消息刚发出，就有一名群成员私信给出了价格，称水课一次15元（水课指：大学生们认为课程内容枯燥，作业少、管理松、利于学生顺利获取学分的课程），早晚课20元，有其他要求另算，同时需要先支付部分费用，完课后结算尾款。

记者了解到，替课的行情会根据地域变化，价格与地区发达程度成正相关。比如在北京的高校，替课一节基本50元起，而西南地区的高校普遍为20元一节。

此外，QQ替课群内不仅存在替课交易，也有人发布代写大学毕业论文、毕业设计，期刊等广告，甚至个别群成员会在群内传播涉黄、涉赌链接。

替课重灾区：公共课程

在动静记者的采访中，多位贵州高校大学生表示，他们倾向于请人去替公共课程，因为老师管得不严，风险较小。据了解，大学的公共课程通常情况下是多个班级的学生一起上课，一个星期只上一两次课，所以老师点名时只能确认学生是否到场，不清楚学生是否为本人。即使老师通过手机定位打卡、人脸识别打卡、密码或图形打卡等新方式点名，学生们也有应对的办法。

另外，部分学生认为，老师上课的质量也会成为他们是否选择替课的因素。“老师上课讲的都是理论，枯燥又没用。”这是大学生小林对《大学语文》的评价。小林称，上《大学语文》这门公共课程时她只去上过两三次课，平时都是找其他学生去替课。当时小林住的6人间寝室中，有4个室友和她一起请替课。期末时，他们都顺利通过期末考试，拿到了学分。大学生找到人替课后会去哪里呢？小林给记者的答案是“在寝室睡觉，或者出去玩，也可能是去做兼职。”

采访中，在山东上大学的小李称，大学期间他做了4年的校外兼职，因此所有的课程都请了替课，他付给替课者的酬劳是“月薪”。距离期末考试两个星期时，他会返回学校准备期末考试，并通过用兼职挣来的钱给老师送礼，保证考试顺利通过。

大学生小张选择在空闲时间帮别人替课，他告诉动静记者，大学里有的公共课程质量不高，老师上课时照着PPT或者课本念，这让他时常能接到同学的“替课订单”。小张说：“来帮人替两节课，其实就是玩两节课手机，还能赚一笔替课费。”

替课应引起重视

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著名教育学者熊炳奇接受动静记者采访时表示，‍替课问题已经存在多年，应从两方面来解读。首先，从教师方面看，一些学校对老师的考核管理评价体系，‍‍没引导老师重视教育教学，‍存在‍‍部分课程质量不高的问题。有的同学认为上这样的课程没有意义，‍‍就会逃课‍‍，请人替课。‍‍‍

不少替课群为收费群

另一方面，‍‍部分学生自身‍‍没有明确的‍‍学习目标，进入大学之后就开始“混日子”。‍‍在这种情况下，学校老师即便严格要求‍‍学生，学生可能还是认为课程没有意义，就会把逃课的责任推给老师。‍‍所以替课行为‍‍要从老师和‍‍学生身上找各自的问题，‍‍而不是把‍‍问题推给对方。‍‍

替课面临处罚尴尬

谈及高校替课等行为，东莞理工学院城市学院法学院教授陈红告诉动静记者：“对学生而言，替课是一种不诚信的行为，也是对自己上学求知不负责的表现。”陈红说，高校对于替课、代写论文等行为是明令禁止的，但一直没有较好的办法去应对，替课行为时有发生。但近年来，很多高校也在采取措施进行治理，如进行诚信教育，对课堂加强精细化管理，加大平时成绩的比例，加强学习过程考核等，对替课行为进行打击。

陈红表示，替课和论文的代写等“代产业”，虽然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定其违法，但对学位论文代写有法律层面的界定。如，2013年1月1日起施行的《学位论文作假行为处理办法》和2018年7月4日的《教育部办公厅关于严厉查处高等学校学位论文买卖、代写行为的通知 》（教督厅函〔2018〕6号）。

那么，组建替课群的人违法吗？陈红表示：

第一，国家对QQ群和微信群等群组，在2017年出台了《互联网群组信息服务管理规定》，但是这份规定尚属于原则性的阶段，对群主等管理者、使用者的处罚极其轻微。

第二，群主的行为不属于直接侵权，若要认定侵犯学校名誉，则应在替课者、被替课者、中介平台和群主四方来界定侵权人，可能直接侵权人为替课者和中介平台，但是替课者和中介平台的行为也只是对教学秩序的侵害，而不会直接侵害学校的名誉，因此更难以追究群主的侵权责任。

第三，有偿替课的行为也不属于非法经营，因为我们国家没有这项许可经营的项目，因此找不到认定有偿替课行为为非法经营的法律依据。

由此看来，法律对这类替课群的约束很弱，面临追责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