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调查 | 这道好“菜”加了“严”

最近，贵阳市新一轮惠民生鲜超市考核结果公布。150个惠民生鲜超市中，10个超市因生鲜品质、品相、价格、门店环境卫生等问题，必须限期整改，否则直接取消惠民生鲜超市的资格。市场经济的今天，为何还在用行政手段去干预价格？惠民生鲜超市究竟有何特殊？严格管理背后的动力是什么？《阳光946党风政风行风热线》推出新闻调查——《这道好“菜”加了“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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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价员：排骨多少钱一斤？

商户：22元。

询价员：肥瘦呢？

商户：14元。

早上9点，贵阳市云岩区金鑫农贸市场。

从一楼的肉禽区到水产区再到负一楼的蔬菜区，一位特殊的“顾客”一边将问到的菜价仔细做记录，一边不停用手机拍下对应的生鲜照片。四十多分钟下来，整个菜场的生鲜几乎被问了个遍，但她却只问不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每天都要来采集菜价，这是我的工作。

询价员付柯谊     

原来她是贵阳市惠民民生农副产品经营有限公司的询价员付柯谊，负责每天采集农贸市场各类蔬菜、肉禽蛋的价格。

在农贸市场问完价格，付柯谊还没有结束工作，走到菜场门口，她和一位来买菜的市民沟通起来。

付柯谊：你去问两家精瘦和肥瘦多少钱一斤，因为有些商户看到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会故意把价格说低。

市民：好的。你家这个精瘦多少钱一斤？

商户：15元。

市民：排骨呢？

商户：22元。

付柯谊每次来农贸市场询价，请前来买菜的市民帮忙是少不了的环节。把自己问到的价格和市民问到的价格进行综合，才是最终发给贵阳市惠民民生农副产品经营有限公司的价格。

贵阳市惠民民生农副产品经营有限公司属于市属国有企业贵阳市农投集团的子公司，代表政府行使对惠民生鲜超市的日常监督管理。贵阳市惠民民生农副产品经营有限公司有八位像付柯谊这样的询价员，为了保证收集到的价格更具参考性，询价员们除了在贵阳具有代表性的6大农贸市场询问零售价格外，还要到农产品批发市场询问批发价格。

询价员吴秀文询问蔬菜价格

询价员：萝卜的发价最高价是多少？

批发商：4角。

询价员：最低呢？

批发商：这个要随行就市，3角到1元。

在贵阳农产品物流园，针对每一种蔬菜的不同包装、不同销售时段的批发价，询价员吴秀文至少要询问三家商户以上。为了询问到精准的价格，每一种蔬菜她还列出了最低价、中间价、最高价。如此细致的询问后，询价工作还没结束，为确认自己问到的价格和来进货的零售商实际买到的价格是否一致，吴秀文和同事们还要进一步询问进货商。 

询价员：你今天采购蔬菜的价格是多少？

采购商：生菜1.2元，上海青我们拿的快件货，1.4元。

打电话询问进货商批发价

询价员们在农贸市场和农产品批发市场了解到的价格，最后都要汇总到贵阳市惠民民生农副产品经营有限公司。根据定价机制，公司把收集到的价格平均数降10%到30%，制定成第二天的惠民生鲜政府指导价，这个指导价就是各大惠民生鲜超市每天执行的零售价。

作为生成指导价的重要依据，询价员们采集的价格至关重要。贵阳市惠民民生农副产品经营有限公司工作人员戴善宏说，公司每个月还会对询价员的工作进行暗访。

我们每个月会来暗访，核对询价员发给我们的价格是否准确。

经过严格的工作流程，最优惠的价格出来了。但最终市民能不能以低价买到既新鲜又实惠的生鲜？为此，贵阳市惠民民生农副产品经营有限公司和商务部门会不定期进行明察暗访。

巡查惠民生鲜超市现场

巡查人员：我看今天白萝卜的品质差了一点。

惠民生鲜店长：因为太忙了，我们昨天加班到凌晨3点钟，凌晨4点过来的货，还没来得及分拣。

巡查人员：你们不能以工作太忙为借口，必须严格执行惠民相关体系的要求，一旦品质出现问题，我们要罚款的。

没有理由可讲，出现问题必需处理。在最近一轮的巡查中，贵阳市南明区合力惠民生鲜超市南浦路店，因为一元专区的白萝卜不新鲜，被巡查人员立即责令整改。

巡查人员手中拿着巡查考核表，上面写明了巡查内容：正对超市入口显著位置放置蔬菜，设一个1元专区，生鲜经营面积不能小于总经营面积的60%。检查内容共9个方面31项，每一项都对应着具体的评分标准，且必须达标。

贵阳市惠民民生农副产品经营有限公司工作人员戴善宏

在巡查中，哪怕价格卖高一毛钱，生鲜面积缩小一个平方，都有严格的处罚制度。贵阳市商务局市场处处长莫非：

遇到问题，督促立即整改，整改不到位进行处罚，去年累计罚款达60多万。同时严格管理准入和退出，及时调整不合规的企业退出惠民体系。

面对这如此严格的监管，惠民生鲜超市南浦路店店长舒严京表示，再严也必需遵守。

舒严京：惠民五花肉13.98元，惠民瘦肉16.88元，指导价17.08元，我们比惠民价还便宜，都是严格执行惠民价。如果私自调高想赚点钱，被查到，一支单品罚款一千元。

记者：你们怕不怕被罚？

舒严京：肯定担心！举个例子，比如我现在卖17.68元，虽然只高2角钱，但一支单品就要罚一千元，我们不愿意这样做。

惠民生鲜超市南浦店店长舒严京

对于惠民生鲜超市来说，严格的监管制度是压力，也是动力。惠民生鲜超市南浦路店店长舒严京：

监督久了就会成为一种习惯，随时暗访也不怕，绝对不可能不正当经营，不可能为了多赚钱转背就把价格调高。我觉得监督很有必要，因为品牌形象很重要，这样就会长期有大众顾客信任这个品牌。对我们来说，经营这个产业是很好的。

之所以要这么严格执行惠民生鲜政策，贵州省商务厅党组书记、厅长季泓说，惠民生鲜的成绩来之不易，不容半点疏忽。贵州省商务厅党组书记、厅长季泓：

多年来蔬菜价格一直很高，每次国家一通报，贵阳市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老百姓意见特别大。我们为这个事压力很大，想了很多办法，很多年了一直解决不了，实事求是地讲，贵阳市也是被逼出来的。

贵州山多地少，物流成本增加加上中间环节多，导致省会贵阳的菜价一度偏高。 2015年，贵阳市突破创新，狠抓“菜篮子”工程，为了让市民走出家门15分钟内就可以买到既便宜又有品质的生鲜，出台了公益性生鲜超市建设实施方案。政府补贴10年房租，超市的租金补贴由贵阳市、区两级按相同比例分担，金额逐年递减，10年期内财政补贴资金占全市惠民生鲜超市物业总租金的比例约为75%。

政府有优惠政策，对企业也有要求，必须坚持 “保本微利”的原则，同时还组建贵阳市惠民民生农副产品经营有限公司对惠民生鲜超市进行监管。贵阳市商务局市场处处长莫非：

委托这家公司对惠民生鲜超市的业态布局，生鲜供应的品种、新鲜程度、价格等进行监控，通过月度考核和年度考核进行奖惩。他们要按月向我们汇报，我们要对他们是否履职到位进行监督。

创新的模式、精准的定价、严格的考核。经过几年努力，据国家统计局贵阳调查队的数据显示，近三年来，贵阳惠民生鲜超市的鲜菜价格均低于周边农贸市场，与周边城市的33种“菜篮子”食品价格对比，八成排名在中后位。  

同时，这种模式对农业产业发展也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目前，惠民生鲜超市与省内长期合作的农民专业合作社达200多个。2015年以来，累计采购省内农副产品约12万吨，让利于民约11.13亿元。

八月的修文县小箐镇杉坝村，一百四十多亩的螺蛳椒已进入长达近半年的采收季。村民袁红仙家今年种了4亩螺蛳椒，这两天正是采摘时节。

杉坝村村民袁红仙

以前种植西红柿，销路不稳定，要担风险，压力也很大。现在有他们来收购，销路不愁，价格也可以，我们一点也不担心销售。

收购袁红仙辣椒的人，来自贵阳市2.5万亩高标准设施蔬菜保供基地之一的杉坝村基地，基地除了收购村民们的蔬菜，流转土地的人家每年还有每亩600元土地流转费，村民在基地务工，每天工资120元到190元不等。

杉坝村基地负责人沈玄

杉坝村蔬菜基地直供贵阳惠民生鲜超市，实行直采、直销。基地负责人沈玄说，这样的模式大幅压缩了流通环节，降低了运费和人工成本。

惠民生鲜超市前一天下午会把第二天需要的蔬菜计划报出来，我们根据超市的需求配送。今天下午采的蔬菜，第二天早上就可以进入超市。杉坝这个基地的螺蛳椒，我们每天要给惠民生鲜超市配送五千多斤。以前要跑市场又要管生产，两头兼顾不过来，现在有稳定的销售渠道和价格，我们只需要专心做好品质，很有信心把产业做大做强。

市民李女士

在合力惠民生鲜超市阳关店，刚从收银台结完账的李女士说，她买4斤猪腿肉、2斤白菜、3斤螺丝椒、10斤土豆、30个普通鸡蛋，共花了99.50元，比她平时在农贸市场便宜了二十多块。 

我买菜基本上都是来惠民生鲜超市，因为价钱优惠。这个螺蛳椒一斤在外面一般要贵3角到5角钱，而且这里的菜也新鲜。

贵阳市惠民民生农副产品经营有限公司孙乐辉

对于惠民生鲜超市而言，虽然生鲜商品盈利有限，但可以通过毛利较高的快销品、非生鲜类商品平衡盈亏，总体实现保本微利持续经营。通过生鲜商品带动其他商品销售，整体毛利率能达到16%。贵阳市惠民民生农副产品经营有限公司市场部负责人孙乐辉：

惠民生鲜超市的生鲜基本上是保本经营，超市的赢利点在常规商品，这样就拉平了，实现保本微利。

今年2月4号，习近平总书记在贵阳市考察调研时指出，合力惠民生鲜超市的运营模式很有特色，以政府为主导，政府和企业联合，一头连着田间地头的农民，一头连着千家万户的市民，坚持保本微利原则，让农民和市民两头都得实惠，体现了合力惠民，这种模式和经营理念值得推广。

在我省各级商务部门的大力推广下，惠民生鲜正在从贵阳的一道“好菜”变成贵州的“好菜”。

观摩会现场

今年6月3号，贵州省商务厅组织召开了全省惠民生鲜超市建设经验推广复制现场观摩会。现在遵义、毕节等地已在陆续推进惠民生鲜超市的建设，截止目前，全省加入惠民生鲜体系的超市已有179家，有力解决了市民买菜难、买菜贵问题。龙头企业+基地+农户”的利益联结机制也给贵州的乡村振兴按下了“快进键”。贵州省商务厅原厅长季泓：

乡村振兴如果没有产业不叫乡村振兴，推广复制惠民生鲜超市的建设经验，是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助力乡村振兴的实际举措。因地制宜的开展惠民生鲜的建设，达到农民增收，企业微利，居民有实惠，把总书记对我们的要求落实好，不辜负总书记对我们贵州省的殷切嘱托。

贵州省商务厅原厅长季泓

六年的实践证明，惠民生鲜超市的模式行之有效。好的惠民政策，再加上不折不扣的严格落实，让市民稳稳地拎好了平价的“菜篮子”，农民鼓起了“钱袋子”，企业也增强了做大做强的决心。

2021年贵州省委一号文件出台了《中共贵州省委贵州省人民政府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实施意见》，提出深入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充分发挥农业产品供给、就业增收等功能，探索富有贵州特点的乡村振兴道路。贵州惠民生鲜超市成功的意义不仅仅是缩短了生鲜产品从田间地头到市民餐桌的时空距离，更是创新了多赢的农超经营模式，生动诠释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的优越性。

实习记者：罗婷婷 田潇琳